諾魯國花Eaquangei

(This article is my tribute to Ms. Julie Olsson and her families )
謹以本文向Julie Olsson女士與她的家人致敬

我對具有代表意義的圖案總是感到興趣。

 
    開始準備要到諾魯時，跟很多人一樣先上網找資料，維基當然是必訪的網站。地理、歷史、人文...，國旗、國徽，代表一個國家。在英文我們稱的「國徽」稱作National Emblem，而他們這種有盾牌樣子的，叫做 the Coat of Arms「武器盾牌穿著外套」，我是這麼記下來的。

維基百科這麼寫著：
『上方背景為金色織物，上有磷的符號，象徵當地的主要資源磷酸鹽。左下方為一隻立於懸於海上的T型架上的軍艦鳥，右下方為藍地，上有一節瓊崖海棠枝條。盾有一頂酋長在儀式時佩帶的、用羽毛、棕櫚葉子和鯊魚齒編成的冠冕。上方有一顆白色星，角數象徵了十二個部落，也反映了當地的傳統：諾魯人是由兩塊巨石帶到世界上的。上方的綬帶以諾魯語書有國名，下方綬帶以英語書有國家格言「上帝的旨意優先」。』

    搜尋了其他「瓊崖海棠」的圖片，植物園就有，但是看得不清楚，沒有對Calophyllum inophyllum留下深刻的印象。來此之後，路兩旁的數都開滿了花，相當醒目。於是走路、騎車的時候，拍下一些花開在葉子中間的植物，我猜可能是國花的花就可以找到。在開花的樹中最顯眼的，當然就是雞蛋花，中文的正式名稱叫做「緬梔」，白色的叫「鈍頭緬梔Plumeria obtusa」(white plumeria, white frangipani)，而白花黃心、白花紅邊、粉色、紅花黃心等都是「紅緬梔Plumeria rubra」(red plumeria, red frangipani)。不過，還是跟圖上的C. inophyllum不同。

    一個月下來，我的相片裡也並不只是白花，也出現的紅的、黃的、藍的、紫的花。我要找的寶藏還沒找到前，卻找到更多意料之外的寶貝。

    國慶日前，技術團的植物專家阿哲借我一本「Plants of Nauru」，終於看清楚了它的花，書上寫著：為了採礦，這些樹都被砍伐燒掉...。我想，得要到還沒伐木的原始林才看得到了。沒想到，第二日，下班時在同伴的車窗上，看到白天被大雨打落的花、實實地貼在玻璃上。「你白天車停過哪裡？」在國會後面的法院前面。很高興在車子能停靠的地方就有這種樹。
    再次日，就是國慶酒會。一位與醫院同事一起進來的女士戴著花冠、穿着藍色洋裝盛裝而來。握手時，看清花冠上邊的花正是國花！我當下就問她：「Are these the flowers on the Coat of arms of Nauru?」。她很驚訝我注意到這個細節。「你來多久？」一個月剛過。「你怎麼知道？」我已經努力找了一個月了！她手上拿的圓扇上就有國徽，她很高興地指著扇子，跟身邊的大家說在國徽一角落的花與葉，就是她頭上的花。令我驕傲的是，在場的台灣人都不知道國徽上的花是什麼花。
我領她到位置上坐定，接著，她告訴我許多關於這花的事。

機場旁，向著南方海上的ijo tree

    「這樹叫做Tomano Tree，諾魯語叫做 ijo (一.ㄐㄧㄡ或ㄧ.ㄧㄡ)，花則稱為Eaquangei（一.ㄚ.ㄎㄨㄤ.ㄝ.ㄐ）是諾魯語言中唯一花與樹有不一樣名稱的。以前島上高處到處都是，花有一股甜甜的香味，甚至海上航行的水手一聞到，就知道這是諾魯的味道。」於是我就懂得為何它會列入國徽。
    這樹的諸多用處，「它的種子可以搾油，一桶籽才榨出一小瓶。對皮膚的傷口特別有滋養的效果，讓傷口完全沒有疤痕...。但是製作很費時費工，光曬乾種籽就要六週，還要混入Coconut Oil。現在很少人會做了，年輕人都沒有這種耐心。」我說那一定是你一邊製作，一邊想著將來這個油將來會保護你的家人、讓他們的傷口滋潤沒有疤痕；所以，你願意花費很多精神，費心製作、就是把你對家人的情感、愛加進去吧。她一直點頭同意。
    書上說，ijo 樹的樹幹，是製作船Canoe（拼板舟）底部的上好木材，兩側則多是麵包樹幹。...不過這是男人的世界。

    她有5個孫子，最小的孫女才14個月，她為小孫女取的諾魯名就叫做Eaquangei，並且為她寫了一首歌： (Courtesy: by Julie Olsson)
  Naoero Ubwio (Nauru my homeland)
  A Boe Eaquangei (Tomano flowers is blooming)
  Boijarara (Fragrance, a sweet relaxing smell)
  Dumudum (healthy, glistening skin, nearly perfect)

  Omotangitang (Omo=good)
  Omotangitang (Omotangitang =perfect)
    她常常抱著孫女唱，小孫女會隨著搖頭擺腦，哥哥姊姊們也會唱給她聽
    
    她說她以前是Director of Culture and …原來是文化人。後來大使介紹纔知道，她去年為百年國慶的晚會上，設計了許多當地文化的表演節目，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意見領袖。我奉承著問她：製作這花冠一定很費工吧！她說不會，只花了二十分鐘。她拿下來花冠，show給我看：在花枝的末端戳一個洞、另一枝穿過洞卡住，反覆如此。

    資料上其他稱呼Alexandrian laurel, balltree, beautyleaf, Indian-laurel, laurelwood, ...好多名稱都與Laurel桂冠有關。
她說現在很多諾魯人也不知道國徽上的花是叫什麼，長什麼樣。

國花阿媽與筆者 Photographer & courtesy: Mitxi

    我又問她，今天穿著藍色洋裝、頭上的桂冠有花蕊的黃點點，根本就是國旗上身，她說她特意這樣穿，很高興我看出來了。她到過台灣四次，其中一次到東部的原住民部落（應該是排灣族），看到精美的手工藝，印象非常深刻。而印象最深的，莫過讓她納悶：為什麼台灣原住民族的小孩，看起來就像他們這裡的小孩一模一樣！簡直就像是被偷抱來的。（熱愛諾魯的志工Peggy也這麼說，她覺得在台東與排灣族孩子在一起，就覺得是與一群說著中文的諾魯小孩一樣）

    
    指著扇子上的國徽，她對於一般解釋，如Wiki上的『上方背景為金色織物，上有磷的符號，象徵當地的主要資源磷酸鹽。』的說法，她很不以為然。她認為，在國徽的正中央，放著一個象徵國家財富（而且是已經不再是財富）的「磷」太世俗了，她說，我們是一個基督教國家，這個十字就是代表the GOD，下面連著的三角形是the Holy Trinity （聖三：聖神、聖父、聖子）；在以前，這剛好是磷的符號，而現在它代表了我們的中心思想。她真是一位天天實踐信仰的虔誠基督徒。許多諾魯人也是持這樣的意見，認為這個三角形上有十字架的圖案是代表宗教的意涵，而非中古世紀煉金術時代的磷符號；況且，諾魯藴藏的是磷酸鹽礦(phosphate)而非磷(phosphorus)。
    我想，Wiki的描述應該改為：“ In the upper section, a cross above a triangle, representing the Christ and the Holy Trinity, is shown over a golden woven mat. This indicates the core spirit of this nation being Christianity believe.” 
「上方背景為金色傳統編蓆，上有十字架在三角形之上，代表基督與聖三（聖神、聖父、聖子），象徵國家的主要精神為基督教信仰。」

    看過書上或是網上的資料、與聽過故事，兩者實在是不同的境界，應該是存到腦中不同的區域去了。她的家，就在同伴停車的地方旁邊。有一天，我得去看看。而聞過了這種花香，就不容易忘記。第二天，上下班的路上，就找到很多天天路過的 ijo 樹。
    原來許多家屋前的巨木都是。不必跑到原始林，不必跑道法院邊，我天天經過的，就有七八棵。它的花很多、但是很小，遠遠看不到花；不像從雞蛋花，老遠就看到白的、黃的、紅的花；但是認得了這種樹，也能遠遠地從樹梢的點點白花可以認出來。我越來越喜歡這種謙虛而有內涵的樹與花了。

大使官邸北側的，就有一棵巨大的ijo樹。往上望去，就是這樣的繽紛。而且當從樹下或是樹旁，騎車經過，能夠聞到那一股清香，和雞蛋花艷麗的相很不一樣！每每令我不由得四下張望，尋找ijo 樹在哪裡。

    樹幹，與花一樣具有特色，有許多縱向的裂紋，更顯出歷經長時間的滄桑。漸漸在路過時，也能夠先由瞥見樹幹而發現這些樹。我還記得，上神經解剖學的時候，老師說，這個動作是藉由第四腦室底部的：MLF, median longitudinal fusiculus 讓視覺的傳入訊號漸次傳遞到控制頸部的肌肉。30年前念的，不知道有否修正了。

    但是看多了巨木，心中不免納悶：只有老樹、不見小樹，每年開了幾百萬朵花、結了幾百萬粒果，卻沒有新生代？那麼這個物種要怎樣延續下去？
    就在困惑中，彷彿是上帝回答了我的問題。在一個轉彎處看到下圖的景象令我高興而激動起來：因為右邊這棵是小樹，我看到最瘦小的一棵 ijo 樹。有朝一日就會長成大樹喔！

後記：有些諾魯人士認為國徽上的花不是 ijo 的eaquangei，而是 kaue iut。kaue = flower，iut = guettarda。
Guettarda speciosas (Guettarda, beach gardenia) 欖仁舅樹。諾魯語 iut 或是 jut 。在諾魯很常見，是Tropical Asia to the Pacific islands的原生植物。樹幹造屋、造船、雕刻，樹幹汁液與別的植物混合可治beri-beri。葉子作為食物盤子。花很香，用於製作花環、裝飾。花泡在椰子油中，使讓coconut oil 俱有香氣的最佳花材；花的汁液可做除臭劑，與椰子汁混合可保養頭髮。(Source: Plants of Nauru, SPC)
蘭嶼的達悟族造拼板舟的主要木材也是欖仁舅樹。